2024-12-18 22:29
人在病态的情形下,所做的梦往往显得分外清晰、鲜明、非常逼真。有的时候,梦里的事情稀奇古怪,可是梦里的情景和全部过程却十分像是真事,种种细节也都十分细致、意外,跟整个梦景配合得天衣无缝,因此做梦的人哪怕是个像普希金,或者屠格涅夫那样的艺术家,醒着的时候也断然不能构思出这样的梦景来。这样的梦,病态的梦,总是久久地留在记忆里,对人的过分兴奋而又紊乱的神经系统产生强烈的影响。
2024-12-18 22:29
有的时候,我们跟素不相识的人萍水相逢,只看上一眼,没等到开口讲话,就突然间不知怎么,出乎意外地对他发生兴趣了。 尽管年轻人刚才还希望无论跟什么人交往一下都行,可是面临第一次真有人对他这样讲话,他却忽然像往常那样感到不愉快而愠怒,厌恶任何生人来接近他或者仅仅打算跟他接近了。 啊,在这种情形下,我们索性扑灭我们的道德感情!自由也罢,安宁也罢,甚至良心也罢,一切的一切,我们统统送到市场上去。就是断送一生,也在所不惜!只要我们那些心爱的人能够幸福就成。不仅这样,我们自己还想出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学伪君子的假道学,一时之间我们或许倒也能宽慰自己,说服自己,认为应该这样做,为达到很好的目的而确实必须这样做。我们就是这样的人,这跟白昼一样明白。
2024-12-13 21:04
《罪与罚》
2024-12-12 18:00
这是可怕的故事;这是曾经有过幸福的弃妇的故事;她有病,受尽折磨,被所有的人所遗弃;她能寄予希望的最后一个人,她的亲生父亲也抛弃了她,她曾使父亲蒙受耻辱,这位父亲也在难以忍受的痛苦和屈辱中神志失常。这是一个陷于绝境的女人的故事:她带着还被她看作孩子的小姑娘在彼得堡阴冷潮湿的街头流浪,乞讨为生;后来有好几个月奄奄一息地在地下室苟延残喘,而她的父亲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肯宽恕她,只是在最后一刻他才醒悟过来,连忙跑去表示宽恕,但他所见到的只是他的爱女的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是一个离奇的故事,讲的是一位老者和他的小外孙女的隐秘的,甚至是很难理解的关系,老者已经年迈昏聩,小女孩却能理解他,她虽然年幼,可是非常懂事,是有些在富裕、平静的生活中度过漫长岁月的人们所不及的。这是一个阴暗的故事,是那些阴暗的、令人痛心的故事之一,这些故事在彼得堡的阴沉的天空下,在这座大城市的那些黑暗隐蔽的小胡同里,经常地、不易觉察地、几乎是隐秘地一一发生,这里在乱纷纷的生活中沸腾着麻木不仁的利己主义,互相冲突的利害之争,触目惊心的腐化堕落,暗中肆虐的犯罪行为,这里是无聊而反常的生活的暗无天日的地狱……
2024-12-11 11:28
这是一种最难以忍受、最折磨人的恐惧,我在害怕什么东西,可我自己也讲不清楚它是什么,那是某种不可理解、超出常规的现象,但它一定会出现,也许就在此时此刻,仿佛为了嘲笑一切理性的论据而来到我跟前,作为一个无可否认的事实站在我面前,一个可怕、丑陋、确定不移的事实。通常这种恐惧越来越强烈,毫不理会任何理智的论据,以致在这种时候,理性即使分外清醒,也无法对抗感觉。理性不起作用,它成了无用的东西,精神的这种分裂更加剧了提心吊胆的恐惧感。我想,怕鬼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如此。不过,在我的恐惧中,却不知危险为何物,这就使我更加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有些感情细腻的人,特别倔强、纯洁,羞于表露感情,无论在人们面前还是在私下都羞于向爱人表露情意,而在私下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的情意只是偶尔暴发出来,而压抑愈久,暴发就更热情、更猛烈。 那些天性非常善良但神经脆弱的人往往如此,他们固然善良,却会沉浸于自己的悲哀和愤怒而以一吐为快,无论如何也要找机会发泄一下,甚至不惜伤害无辜,而受伤害的多半总是他最亲近的人。
2024-12-09 23:21
《被伤害与侮辱的人们》
2024-12-09 23:09
在精神上孤独的我,重新审视我以往的全部生活,逐一思考直至最微末的细节,独自坚定而严格地进行自我审判,我有时甚至感谢命运赐予我孤独,没有这种孤独就既不会有这样的自我审判,也不会有对过去生活的这样严格的审视。是一些什么样的憧憬使我心跳加剧啊!我在想,我决定,我发誓,在我未来的生活中既不会有过去的那些错误,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堕落。我为自己拟定了未来的完整的计划,决心坚持不懈地贯彻执行。我萌生了盲目的自信,相信这一切我都会做到,也有能力做到……我在等待,在迫切地呼唤自由;我要投入新的斗争,重新检验自己。有时我会被一种迫不及待的狂躁情绪所控制……不过,我现在想起那时的心情会感到很苦涩。当然,这一切只和我个人有关……不过我之所以写下来,是因为我觉得,这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因为人人都会有这同样的经历,如果他在年华正茂的时候被投入监狱度过一定刑期的话。
2024-12-09 23:09
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人。然而这个想法太抽象。忽略了很多实际条件,这些条件只有在现实生活中才能理解。我这样说不是因为有教养的人和贵族似乎情感更细腻、更敏锐,有更高的文化程度。精神和精神上的发展很难纳入某种现成的层次。甚至教养本身在这种场合也不是衡量的尺度。我首先要证明,在最没有教养、最受压迫的环境里,也可以在这些难友之中发现精神发展的极其优雅的特点。在监狱里有时会有这样的情况,你和一个人相识几年了,心里想,这是个畜生,不是人,因而鄙视他。突然,偶尔在某个时刻,他一时冲动展现了他的心灵,于是您看到了他内心的丰富、爱和同情,对自己和别人的苦难的卓越的理解,您仿佛开了眼了,在最初的瞬间您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也有相反的情况:有时与教养和谐共处的是残忍、无耻,使您见而生厌,无论您多么善良或有什么成见,您在心里却既不能原谅他,也无法为之辩解。
2024-12-09 23:09
这里人人都是幻想家,而这一点很惹人注目。这让人感到是病态的,恰恰是因为,幻想使监狱的大部分建筑具有阴森和忧郁的外貌,一种不健康的外貌。绝大部分人都沉默而愤怒,到了仇恨的程度,不喜欢把自己的希望流露出来。率直、坦诚是受到蔑视的。希望越是无法实现,幻想者自己就越是感到无法实现的苦恼,越是顽强而严格地把希望深藏于内心,但决不会放弃。谁知道呢,也许有人会因为怀有这样的希望而暗自羞愧吧。俄罗斯性格中那么富于实际而清醒的认识,内心那么富于嘲讽,首先是自嘲……也许,由于对自己的这种经常的、潜在的不满,这些人才会在彼此的日常关系中有那么多的不耐烦,那么多的不妥协和彼此之间的冷嘲热讽。
2024-12-09 19:32
鲜血和权力使人陶醉:粗野和腐化会得到发展,极其反常的现象也渐渐地为理智和感情所接受,乃至甘之如饴。暴君心中的人性、公民性彻底毁灭,对他来说,回归人的尊严,回归忏悔和新生几乎已无可能。此外,比如说,这种专横有可能感染整个社会,因为权力是有诱惑力的。社会冷漠地看待这种现象,说明它已经彻底地被感染了。总之,一个人有权对另一个人施加肉体惩罚,这是社会的弊端之一,是消灭公民意识在社会中的任何萌芽、任何尝试的最强有力的手段之一,也是社会必然地、不可抗拒地日益腐化的充分理由。
2024-12-09 19:32
冬季,尤其是在阴天,看着河流和远远的对岸深感寂寞。荒凉而僻静的景色勾起揪心的愁绪。不过,每当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上空艳阳高照的时候,心情仿佛更是沉重。恨不得马上往草原深处飞去,这片草原从对岸向南方延伸,恰似一幅绵延千里的洁白的桌布。 那些放弃自己职责的人,那些羊群中的狼,不管提出什么理由来为自己辩护,无论怎样自我辩解,比如归咎于环境,说环境也腐蚀了他们,他们都总是错的,特别是因此而泯灭了仁爱之心的话。仁爱、和蔼可亲、对病人的兄弟般的同情,有时比任何药物都更有益于病人。我们不该再冷漠地抱怨环境了,说什么是环境腐蚀了我们。姑且假定,诚然,我们的很多方面受到了环境的腐蚀,但绝非全部,有的狡猾而世故的骗子往往巧妙地以环境的影响来掩饰和辩护自己的弱点乃至卑劣,特别是那些能言善辩、出口成章的骗子。
2024-12-08 19:48
我们的监狱在城堡的边上,紧挨着城堡外面的土围子。有时你会透过围墙的缝隙看外面的世界,能不能多少看到点儿什么呢?——你能看到的只是一小片狭长的天空和长满荒草的高高的土围子,沿着土围子日夜都有哨兵在来回走动,这时你就会想,岁月流逝,而你只能这样去透过围墙的缝隙看外面,你能看到的永远是那样的土围子、那样的哨兵、那一小片天,这天不是监狱上空的天,而是另外的遥远而自由的天空。 也许我错了,但我觉得,可以根据笑声去了解一个人,初次相逢,倘若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笑声使您感到愉快,那么您可以大胆地说,这是一个好人。 他们全都举止温顺,好像很满意。其实每个人都渴望坐满自己的刑期。不禁要问,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那时他们就能走出低矮的石拱下的闷人潮湿的牢房,能在监狱的院子里走一走……仅此而已。他们是永远不会被放出监狱了。他们自己知道,解除铁链以后,将永远被关押在监狱里,直至老死,而且还要戴着镣铐。他们是知道这些的,然而还是强烈地渴望尽快熬过这戴着铁链的刑期。要知道,倘若没有这个盼头,谁能这样戴着铁链熬过五年或六年而不死去或发疯呢?还会有谁肯这样坐牢呢?
2024-12-06 23:07
《死屋手记》
2024-12-06 01:05
《双重人格》 无辜之所以有力,就因为它无辜。
2024-11-29 21:41
你想得过多,给自己的头脑很多工作;你言语上张狂大胆,当你不得不拿起琴弓的时候又胆怯了;你自尊心强,内心却少有勇气。勇敢些吧,等一等,学一学,如果不指望自己的能力,就碰运气走着;你身上有热情,有感觉。或许碰运气会抵达目标,如果没有,也碰运气朝前走吧,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输,因为赢得的奖赏太高了。这么说,兄弟,我们的碰运气——是一项伟业啊!
2024-11-29 21:40
但贫苦和匮乏造就了艺术家。他们从一开始就形影不离。现在还没人需要你,没人想了解你——可世界就是这样。等一等吧,当他们发现你有天赋,情况就不一样了。嫉妒、无谓的卑鄙行径,更厉害的是,愚蠢会比贫苦更强有力地压向你。天才需要同情,他需要人们理解他。你会看到,当你稍稍达到目标,会有什么样的面孔包围住你。他们不会投入任何东西,并且带着轻蔑看待通过艰难的劳作、困顿、饥饿、一个个不眠之夜在你身上练就的东西。他们不会鼓励,不会安慰你,你这些未来的同伴,他们不会向你指出你身上善与真的东西,而是带着恶意的欣喜,会提起你的每一个错误,会单单向你指出你不好的东西、你犯错的地方,在冷静和蔑视你的表象之下,会像庆祝节日一样庆祝你的每一个错误(好像谁会没有错误一样!)。你狂妄自大,常常不合时宜地骄傲,可能得罪自尊的小人物,这样就倒霉了——你将孤身一人,而他们人多;他们用针刺折磨你。就连我也开始体会到这一点。立刻振作起来吧!你还不算那么贫穷,你可以活下去,不要藐视粗重的工作;劈柴吧,就像我在贫穷的手艺人的晚会上那样劈。但是你没有耐心,你患了自己没耐心的病,你很少单纯,你过于狡猾;
2024-11-29 21:40
如果人们称赞我在演奏中的明晰性,惊讶于技艺的精湛,那么我将这一切归功于不间断的、不知疲倦的工作,归功于对自己力量的清晰认识、自愿的自我消解和永恒敌视倨傲态度,敌视早期的自我满足和懒惰,因为懒惰是这种自我满足的自然结果。 你觉得,你需要另一条路,一条更宽的的路,觉得你注定要追求其他目标,但你不明白如何做到,痛苦之中你讨厌那时围绕着你的一切。你贫苦和匮乏的六年并没有白白毁掉,你学习了,你思考了,你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的力量,你现在了解了艺术和自己的使命。我的朋友,要有耐心和勇气。比我的更令人羡慕的命运在等着你,你是比我强一百倍的艺术家,但是让上帝至少把我十分之一的耐心赐予你吧。正如你那位好心的地主对你说的那样,要学习,别喝酒,主要的是——重新开始吧,从字母表开始。是什么在折磨你?贫苦、匮乏。
2024-11-29 21:14
《涅朵奇卡》
2024-11-22 19:26
至于我本人,要知道,我不过是在我的生活中把你们都不敢实行一半的事发展到极端罢了,而且你们还把自己的怯懦当成了明智,你们自欺欺人,并以此自慰,因此较之你们,我可能还多一些“活气”。请你们用心看看!要知道,我们甚至都不晓得,现在这活的东西在哪儿,它是什么,叫什么名字?你们假如撇下我们不管,叫我们离开书本,我们就会立刻晕头转向,张皇失措——不知道加入哪一边,遵循什么,爱什么,恨什么,尊重什么和蔑视什么了?我们甚至连做个人,做个拥有真正的、自己血肉之躯的人都感到累,并引以为耻,竭力想做一个从不曾有过的泛人。我们都是些死胎,而且生我们养我们的人早就不是那些有生气的父辈了,可我们却喜欢这样,越来越喜欢。我们的兴趣越来越浓。很快,我们就会设法让观念把我们生出来。
2024-11-22 19:26
再说这有什么不可能呢,我已经道德败坏到这样的地步,我已经不习惯见到“活的生活”了,方才我还想责备她和羞辱她,说她来找我是为了听我说“可怜的话”;而我自己居然没有想到,她此来根本不是为了听我说“可怜的话”,而是为了爱我,因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爱就是全部复活,爱就是全部再生,不再堕落(不管是怎样的堕落),全部新生,除此以外,话又说回来,当我在屋里跑来跑去,在屏风后窥视她的时候,我并不十分恨她。我只是因为她在这里感到难受,感到受不了。我希望她销声匿迹。我想要“安静”,我想要一个人待在地下室。由于不习惯,“活的生活”使我感到一种压力,甚至呼吸都感到困难。 说真的,我现在要给自己提一个无聊的问题:什么更好——廉价的幸福好呢,还是崇高的痛苦好?你说,什么更好?
2024-11-22 19:26
雨雪霏霏 一个思想发达的正派人,如果没有对自己的无限严格的要求,不是有时候蔑视自己达到憎恶的程度,那这个人就不可能有虚荣心。 我已经不能够再爱了,因为,我再说一遍,我的所谓爱就意味着虐待和精神上的优势。我一辈子都无法想象还能有与此不同的爱,甚至有时候我想,所谓爱就是被爱的人自觉自愿地把虐待他的权利拱手赠于爱他的人。我在自己地下室的幻想中想象的所谓爱,也无非是一种搏斗,由恨开始,以精神上的征服结束,至于以后拿被征服的对象怎么办,我就无法想象了。
2024-11-22 15:32
理性思维能力只是我的整个生命官能的区区二十分之一。理性知道什么呢?理性仅仅知道它已经知道的东西(除此以外,大概它永远也不会知道别的了;这虽然不足以令人感到快慰,但是为什么不把它如实说出来呢?),可是人的天性却在整个地起作用,天性中所有的一切,有意识和无意识,哪怕它在胡作非为,但它毕竟活着。 谁知道呢(谁也保证不了),也许人类活在世上追求的整个目的,仅仅在于达到目的这个不间断的过程,换句话说——仅仅在于生活本身,而不在于目的本身,而这目的本身,不用说,无非就是二二得四,就是说是个公式,可是,诸位要知道,二二得四已经不是生活,而是死亡的开始了。至少,不知怎的,人永远害怕这二二得四,而我直到现在还害怕。我们假定,人成天忙活的就是寻找这二二得四,为了寻找这二二得四,不惜漂洋过海,牺牲生命,可是,说真的,他又有点害怕找到,害怕真的找到它。因为他感到,一旦找到了,他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找了。
2024-11-22 15:32
有一回我还自作多情地爱上了一个人,甚至发生了两次。诸位,告诉你们吧,我当时很痛苦。我在心灵深处也不相信我会感到痛苦,我暗自嘲笑自己,可是我毕竟很痛苦,而且还是真正名副其实的痛苦;我嫉妒,我怒不可遏……而一切都是因为无聊,诸位,一切都是因为无聊;有一种惰性压迫着你。要知道,意识的直接的、合乎规律的果实就是惰性,也就是说这是一种有意识的无所事事。 我之所以自认为是聪明人,大概是因为我毕生什么事也不做,既无所谓开始,也无所谓结束。 我之所以尊敬,正是因为至少我还能够在自己身上拥有懒惰;我身上至少还有一个特点似乎是确定的,是我自己对它有把握的。问题:我何许人耶?回答:懒虫也;要知道能够听到自己这样的评价,真是太开心啦。这意味着,我受到了确定的评价,我对自己就有话可说了。
2024-11-22 15:31
地下室 瞧,我今天又干了一件卑劣的事,而且既然做了,也就无法挽回了——这时候我竟会感到一种隐蔽的、不正常的、卑鄙的、莫大的乐趣,然而内心里,秘密地,又会用牙齿为此而咬自己,拼命地咬,用锯锯,慢慢折磨自己,以致这痛苦终于变成一种可耻而又可诅咒的甜蜜,最后又变成一种显而易见的极大乐趣!是的,变成乐趣,变成乐趣!我坚持这一看法。我所以要说这事,是因为我想弄清楚:别人是否也常有这样的乐趣?我要向你们说明的是:这乐趣正是出于对自己堕落的十分明确的意识:是由于你自己也感到你走到了最后一堵墙;这很恶劣,但是舍此又别无他途;你已经没有了出路,你也永远成不了另一种人;即使还剩下点时间和剩下点信心可以改造成另一种人,大概你自己也不愿意去改造:即使愿意,大概也一事无成,因为实际上,说不定也改造不了任何东西。而主要和归根结底的一点是,这一切是按照强烈的意识的正常而又基本的规律,以及由这些规律直接产生的惯性发生的,因此在这里你不会改弦易辙,而且简直一筹莫展。
2024-11-22 14:30
《地下室手记》
2024-11-21 23:18
赌徒 有时候,最离奇古怪的念头,看来极其难以置信的想法,牢固地盘桓在脑子里,到后来,你会当它是现实……除此以外,一个想法,如果和强烈的愿望结合在一起,那么,有时候,说不定会当它是命里注定、无可避免的事物,认为它已经是不可能不存在、不可能不产生的了!也许这里面还有着别的什么,夹杂着某种预感,某种非凡的意志力量,自己害自己的想入非非,或者其他的什么,——我不知道。 人总是喜欢看到知己朋友在自己面前自卑自贱的;大部分友谊建立在别人的自卑自贱之上;这是聪明人都知道的古老的真理。
2024-11-20 18:50
白夜 当我的心要说话的时候,我不善于保持沉默。 我是用自己的想法代替了别人的想法。其实,我自己对于人生又懂得多少呵! 我是个幻想家;我在现实生活中拥有的太少了,所以我把像现在这样的时刻看得非常珍贵,不可能不在幻想中重温这几分钟。我将在幻想中怀念您,在幻想中度过整整一夜、整整一星期、整整一年。 我感觉到,它——这种永不枯竭的幻想——终于疲倦了,终于在无休止的紧张状态中枯竭了,因为我在成长,从过去的理想中挣脱出来了,这些理想已告粉碎、瓦解;既然没有另一种生活,就得从这些残垣断壁中把它建设起来。可是,心灵却要求得到别的东西!于是,幻想家徒然在往日的梦想中翻寻,在这堆死灰中搜索一星半点余烬,企图把它吹旺,让复燃的火温暖冷却了的心,让曾经如此为他所钟爱、如此触动灵魂、连血液也为之沸腾、热泪夺眶而出的一切,让曾经使他眼花缭乱、飘飘欲仙的一切在心中复苏! 的确,当我们自己不幸的时候,我们对别人的不幸感受更加深切;感情的趋向不是分散,而是集中……
2024-11-18 22:27
穷人 这倒是常有的事:一个人在自己的感情圈子里走不出来,于是就胡言乱语起来。这不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而是由于多余的、愚蠢的狂热。 这真是奇怪的事情:感慨归感慨,而回忆总是那么迷人。甚至过去那些倒霉事,原来惹得我十分恼恨的,在回忆中也会变得不那么可恨,反倒成为一段动人的经历 文学是一幅画,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像是一幅画和一面镜子;它是感情的抒发,含蓄的批评,有益的教诲,如实的记载。 一个人活着,却往往不知道自己身边有本书,其中详尽地展示了自己的整个生活。有些事自己过去没想到,现在看了这样的书,一切都慢慢地记起来,对上号,看清了。 我把那本书、刺绣架子、开了头的信都留给您,以后您看到这封信的开头部分,就可以任凭您的想象读出您想听到的或想读到的一切,任凭您的想象读出我没给您写出来的和我现在不能写出来的一切!
2024-11-18 16:35
《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