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l随笔22】泡沫冬景：“如果你爱一个人，如果你恨一个人”

故事以外，《泡沫冬景》从演出效果到配音配乐效果均可称为完美，前期cg的极简风格（指角色的背景板是背景底色？）与中后期场景cg的逐渐发力（很好地呼应着故事的推进程度）给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又很好地营造了沉浸感氛围。

本篇故事全程不怎么着力描写泡沫经济的大时代环境，但每个人物来到东京的理由以及他们所做的事情都在不同程度上贴合着时代背景：比如，正是因为泡沫经济带来的蓬勃发展使得东京的繁荣程度远胜霓虹乡镇，所以樱井栞奈那过时的运动服时常被东京本土美少女们嘲笑老土，景萧然来到东京之后找到的正经工作所带来的收益也远超他在后厨打工时期的工资……
然而钱财都是泡沫，人们真正所渴求的欲望与幸福才是冬日下的美好景象。
以及，从始至终，这都不是一个为了恋爱而邂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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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先讲dlc？——dlc也是故事的一部分，甚至是故事的缘起。

△樱色零落：如果你爱一个人……
“一场大病毁掉一个中产家庭。”
这句话在任何时代都可以成立，也包括象征着纸醉金迷与无限繁荣的泡沫时代。

樱井家迎来了新的孩子，是个女孩，名为樱井绘美。
年幼的时光总是美好而和谐，姐妹之间虽然年纪相差七岁，但在相互碰撞之间也逐渐培养出了很好的感情……也不对，亲姐妹之间的感情本来就不差。

四季流转，家人之间相处的时光美好而宁静，也许时间本可以如这般静静流淌……
直到栞奈开始读初中，直到绘美被确诊患有心脏病。

孩童理解不了什么是“夺走生命的疾病”，但她在不知不觉中了解到，从那以后的无数个自然周里，父亲的加班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母亲的计时工作也从每周三天提升到连周末也不休息。
时代的浪潮推动着无数弄潮儿乘风破浪，
却也以汹涌的浪涛淹没了更多的砂石与沙土。

……所以，樱井栞奈也做起了兼职。
和她的父母一样，她需要钱，她需要工作以换得妹妹生的希望。

△景色萧然：如果你不知何去何从……
#景萧然的父亲带他离开了课堂，却又把他送到亲戚家里，希望他能回到课堂。

梁家是景家的远房亲戚，景萧然来到新的家庭，这对伯父伯母待他很友好。
也包括梁家的女儿梁文茜，当时怯生生、但以后被景萧然称为“激情的集合体”的，眼里永远只有自己的梦想的，如烈焰一般的少女。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她不懂得控制自己的火焰，所以离她越近，就越容易被烫伤。

景萧然从乡野回到城镇，他脑海中的奋斗目标并不属于他自己：
那是他父亲的美好愿景，身为（前）大学教授的父亲希望萧然可以考上大学。
梁文茜的理想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但之前的“梦想”却全是五分钟热度的东西，
直到京剧班的招生与梁文茜的一意孤行，
被京剧班录取的喜悦化作一团烈火，先是为梁家带来了一丝温暖，
随后是烧伤一切的无尽烈焰，梁父的失望与梁母的哀伤……
那时的景萧然一心准备考试，却从未想过自己落榜的可能性。
可惜，命运弄人。

落榜对景萧然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但他仍要赴约，
他以为梁文茜会和当年一起偷跑出去燃放烟花的时候一样，
那时她眼里的他闪闪发光，“小景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人。”
一曲终尽，演员挨个下台道谢。
他以为她还是那个她，这句话确实没错，
她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带着无限的能量一意孤行的梁文茜。
……只是，她的眼里早已没有了落榜的景萧然。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够考上大学、让她在提起来的时候很有面子的一位亲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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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幕行：如果你仍旧有所执念……

景萧然登上了那艘前往日本的货运船，他有合法护照。
他在船上学到的，社会意义上的第一门课，
是一位伪装自己是“酒鬼”和“日本人”的，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前往日本的女人。

景萧然来日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赚钱，而赚钱的目的则是让自己能够在日本备战高考以考入大学——在那个时代，赴日的国人（尤其是不乘坐轮渡的贫穷游客们）很少有以这个目的出发的理由。

那个女人告诉他，像他这样有正规证件、能够通过日本海警检查的国人算是很幸运的游客——那些没有合法证件的偷渡客，需要在距离海岸约三公里的位置跳海，然后自行游到岸边——跳早了，很难游到岸边；跳晚了，大概率会被海警逮捕，然后遣返回国。

有关她的一切都是谎言：她不是日本人、没有喝醉、酒瓶里也只是茶水。
但她告诉他的一切都是真相：

只靠老实是很难在那个地方生存下去的。

但命运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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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tmas Tina：泡沫冬景：

……那便去东京吧，因为那里有希望。

如果单纯以剧本顺序来描述正篇剧情，用下面这段话就可以概括了：

一位想要来东京攒钱的中国男生与一位为了妹妹而努力赚钱的日本女孩，因为一份“抬地价”的工作（泡沫经济时代的“钉子户”，日本规定有人的房屋不能拆迁，所以“住在将要被拆迁的房子里”的、被招来的人们所做的这份工作被称之为“抬地价”）经历了一场“不因爱情而产生的邂逅”，并在同一屋檐下的一整年生活中逐渐互相认可和支持，最终（在江先生的帮助下）为女孩的妹妹解决了手术费的问题。

如果这样去写，所得到的就只是一份脱离俗套的、令人感动的剧情而已。

但是，时代终归是在当下兴起、在未来数年内逐渐消散、最后在更未来的数十年内被写进课本又被踢出课本的，一段历史事件而已。
真正值得被记录的，从来都是那些在时代的浪潮中，或是苦苦挣扎、或是乘风破浪的，为自己的理想与生活做着斗争的人们。
用原作的一句话来说就是，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你我都不例外。

景萧然无疑是《泡沫冬景》所有角色里最纯粹的人，他来东京的唯一目的就是攒钱为自己考学做准备，除此之外的所有事项本应与他毫无关联。然而在来到东京、接下“抬地价”工作、并意外与女主樱井栞奈同居之后，他从一开始的井井有条也逐渐变得有了人情味——倒不如说是友好的相处环境使得他本就善良的那一面跨越国家和语言的界限，传递给了（不知何时开始）需要被治愈的樱井栞奈。
他从一开始就是那么老实，也那样纯粹，
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能够用爱情描述的一种感情”，那是一种能够让他们继续一起克服生活困难的感情，以同居开始、以开店赚钱为升温、以又一个跨年夜为最终升华。
景色萧然，他终于是找到了他的目标。

樱井栞奈是整个故事里最无辜也最可怜的女孩子：她因家庭的困境和那场意外的、导致她行动不便的事故而被迫来到了东京，在这座繁华的都市寻求着赚钱的法子；她被时代裹挟着送入了那座建筑、与异国的男孩产生了一份意外的邂逅；她被经济上的压力牢牢地掌控着，尽管一时能够向那些出言不逊的人甩出高跟鞋，最后却又要为了病情加重的妹妹被迫做着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没有人生来就是随心所欲的，货运船上的女人早就和景萧然说过这句话了。
可她过早地体验到了这一切，却又在身边朋友们（景萧然、佐仓诗织等）的照明（不是帮助，一味地提供援手永远无法把人拉出困境，就像自行车载人的场景只有一次）下看清了自己应当选择的道路。
樱色零落，冬去春来，她是时代的缩影，却又是时代的光芒。

江小墨，江先生，更早来到东京谋生的中国人，本篇剧情里最为复杂的人。
他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会为“黑户”们介绍一份来钱快但是要在深山或酒吧劳累数年以还债的工作，也会坑景萧然的座位费、为樱井栞奈提供风俗业工作——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坏人：
他是一位有故事的体面人，一位曾经被金钱迷了双眼、不知道自己寻求的幸福和理想生活正是自己那时本就在过着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事业顺心不缺钱的生活。
时代将他雕琢成一位工于心计的、比起人情味更多地在乎利益的商人，
但时代没有连他的本心一并夺去，在得知那条黑猫仍在废弃车站附近后，他在最后的时限内对景萧然和樱井栞奈下达的最后一个指令，是“抓住那只黑猫”。
巧合的是，这也是两人的雇主，名为佐仓诗织的女人想要找到的那只黑猫。
那只黑猫代表着江小墨的初心，在猫猫被抓住之前，他只在景萧然身上看到过他自己曾经的影子……
而在最后，它终于被找回，他也开出了自己的报酬：一张巨额支票，一条关于继续开办露天咖啡馆的要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无疑是故事最多的那个人。

如果说黑猫是贯穿全文的暗线，那作为串联全文的明线的人，显然是樱井绘美。

年幼的孩童身患重病，她的到来却极大地缓和了景萧然与樱井栞奈那本来与日递减的人际交往好感度——尽管语言不通，但孩童纯真的笑容足以感染任何一个人。绘美的到来为栞奈提供了一定的精神支撑，而了解绘美病情之后的萧然也决定通过开露天 烧麦店 咖啡店的方式为她们提供额外的营收。
景萧然和樱井栞奈在樱井绘美面前的争吵引来了雇主佐仓诗织的愤怒压制，我们因而得以通过一位孩童了解到另一位孩童的故事，也逐步对江先生的过往有了一定的了解；
经营店铺数个月的收益被老爷爷全额骗走，绘美的病情在冬季骤然加剧，栞奈被迫应下江先生的雇佣、在他的风俗店为客人劝酒，
但也正是绘美与他们的朝夕相处，使得原本为了自己考学的景萧然决定放弃高考、为樱井姐妹攒钱，也使得樱井栞奈被朋友们说服，最终放弃风俗店的工作（但实际上最后是被江先生开除的）。
这个故事既不以爱情开头，也不以爱情结尾，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充满人情味的故事。《泡沫冬景》之所以能够呈现出这样的效果，很大程度上，要感谢这位时刻以微笑待人的、可爱的小女孩，樱井绘美。

四季循环往复，在景萧然和樱井栞奈来到东京的第一个冬天，他们解决了绘美的手术费问题，也解开了各自的心结——江小墨与佐仓诗织也是如此，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在诗织母亲离世的多年以后终于得到缓和。
虽然前方的目的地还没有确定，但他们终于要启程了。
Merry Christmas.
“景，生日快乐。”
然后，走向新的未来——怀抱着一年来积累的希望和情感，继续前进。

“如果你爱一个人，如果你心怀理想，那就去东京吧——那里满是希望。”

△和平默示录：

……那就去东京吧，因为那里很复杂。

还记得《间幕行》出场的那位女性吗？
她在日本的化名是进藤早苗，江先生取的名字。
她没有在《间幕行》提到的是，她来日本是为了找人。
一个在前往东京路上拦下无数个人的仇人。

那个男人姓梁，在东京讨生活，住的是江先生提供的、为了抬地价而让他住进去的公寓。在泡沫经济时代，这样的事情实在无可厚非。
他有个黑道上的恩人，他认识的人里除了母亲也只有那人对他好，
所以他在海岸线上做事，主要任务是负责接偷渡客，以及把没有信物或是携带dp的人一脚踹到海里。
她的父亲，当初就是因为没有信物，而被他一脚踹了下去。

她成为了他的搭档，她会说中文，所以很适合做翻译。

他把一位被迫携带的男人踢下了海，但他们想不到，那男人的老婆后来也被胁迫运输——再然后是孩子，不到十岁的孩子。
梁本应毫无动摇，梁本该一视同仁，
但他仍旧选择放过——放过那女人只是因为可怜，放过那孩子则是最后的良知。
……尽管这会让他再也无法在东京活下去。

是什么改变了他呢？
不杀孩童？
搭档的仁慈与哭诉？
还是……他曾见过的，和服少女的微笑呢？
梁变了，变得不再适合这份工作，也变得开始有了人性。
他厌恶欺负孤儿寡女的人，也厌恶那些利用孤儿寡女做事的人。
她意识到他的变化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heping”，加个“L”便是“helping”。
可惜这帮助来得太迟，绘美的笑容为梁和平点亮了一束光，
但他终是不能回应。

《泡沫冬景》里的景萧然和樱井姐妹相互扶持，互帮互助，终于心怀希望。
《和平默示录》里的梁和平却到最后都没有等到那个帮他改变想法或是改善生活的人，小时候被无数的人冷眼旁观，长大后见证着无数人的冷眼旁观。
生存是第一要素，几乎每个来偷渡的人都这么想——所以他们为一张票大打出手，为一线生机而苦苦哀求，却又不会因为他人的争执或是苦难而开口。
他在黑暗里呆得太久了，最后一盏灯也不是为他而点亮，
黑暗的世界容不下圣诞老人，连早苗也只能为他默哀。
“和平默示录”，最后再无“和平”，唯余沉默。
“如果你恨一个人，那就来东京吧，因为那里很黑暗。”

有些人认为《泡沫冬景》过分着重于描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没有用足够的篇幅去描写“泡沫时代”以及它带给人们的变化。

但这是一本足够有趣的视觉小说，不是一本记录时代的历史书。
而小说的最终目的一定是写人，通过角色来反映时代、推进剧情和点明主题。
时代变迁、消散，四季循环往复，
在后厨打工的少年最终选择继续开烧麦店，
爱磕葵花籽的少女带着妹妹一起走向未来，
泡沫时代用纸醉金迷吞噬了许多盲目行进之人的希望与生命，
却又以自身特有的浪潮推动着心怀希望之人的前进。

春去秋来　夏至　冬景　此时　此刻　感情定格
只余下舞步身影　跃动
蓦然回首　间隔　彼此　心与心间印烙
あの日　覚えた言葉はここに
何時までも

——《都市之歌 ～街の歌～》